漫談【張恨水】（二）

      「夜深沉」原是京劇霸王別姬中虞姬舞劍一
段的曲牌名。此類曲目擊鼓演奏時很耗體力，也
具危險性，特別是當鼓槌平擊鼓邊時候，很考功
夫，打不中或下槌角度稍為傾斜，手腕極易受傷
。一曲下來體力耗盡，再奏不易。由於是一氣呵
成，故氣勢連貫感人。


      張恨水將此二胡琴曲，成為牽繫男女主角悲
歡離合的樞紐。「夜深沉」故事描寫車夫二和與
賣唱女王月容的情感糾葛，月容不堪養父母虐待
離家出走，被車夫二和收留，二和還幫助她拜師
學戲，終熬成京劇紅角。


      但是年輕的月容，被金錢和權勢所迷惑，一
再背棄二和，而二和為了這段愛情，拒絕了深愛
他的女人棗花，並傷透了自己母親的心。


      與【啼笑姻緣】相比，此劇更深沉地道出小
人物淒慘與無奈的命運，就如同暗夜裡二胡的樂
聲，淒絕而沉重。以下選取小說最後一回的末段
，描述逼二和走投無路的劉經理，打算拐騙月容
到其寓所，二和得知此消息後，氣憤地拿著刀子
尾隨而至 ................。


      已是十一點多了，隠伏在胡同內的二和，聽
到戲館子裡「夜深沉」的胡琴拉完了，代表已到
了霸王別姬的終場。他抖擻精神注視著，月容被
簇擁上了豪華房車。車廂裡電燈一亮，只見她穿
著皮領大衣，口裡斜銜了一支綠色的虯角煙嘴，
靠了車廂坐著態度很是自得。


      喇叭嗚地一聲，車子走了。二和步履遲緩自
言自語地走出了胡同：「她已墮落了，只看她剛
才那副架子 ..... 別管她了，隨她去罷。」這時劉
經理的助手宋子豪忽然出現：「二和你在這裡藏
藏躲躲，沒把你捆起來就算便宜了你。軍警處長
是劉經理的把子，你還敢來！」


      「人家這會兒已在俱樂部開心快活了，你在
這裡冒著大雪，吃什麼飛醋？哈哈哈！」說著，
便將二和推開一旁，大步的向前走了。二和懷裡
插著刀子，腳上踏著積雪，潔白的大雪繼續無情
地落下，遮蓋了世上的一切，夜深深地，夜沉沉
地延續下去 ..............。


     張恨水的小說內容貼近真實人生，無解和無
奈是結局常見的安排，不會遷就讀者，把結局弄
至善惡到頭終有報的框框裡。正如以下 1960 年
港版電影「夜深沉」，把角色亂套，定要按市場
需要來個大團圓結局。相信這正是香港電影，老
土末落的主因吧。

此文寫於：2017-Apr-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