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結社: 費穆【小城之春】是中國電影的瑰寶

故事開始在郊野頹敗的城垣上，周玉紋每天
買回菜，總喜在城墻上走一趟，這裡仿佛可短暫
脫離俗世，若不是身上帶有剛替丈夫抓的葯，真
是寧可一輩子也不願回家去。

一天，丈夫的好友來訪，但這位章志忱先生
正是自己往日的舊情人，當年下嫁的丈夫如今變
成帶病郎君，昔日放棄的情人，今天卻是一位年
青有為的西醫，百般滋味無情地湧上了心頭。

往後情人在家作客的日子，有夫之婦的心房
激盪，想跟情人出走，卻又猶豫不決。丈夫的試
探與頹喪，小姑情竇初開的熱情和祈盼，情人自
身的道德枷鎖，互相交纏糾結在一起。

導演費穆巧妙地運用鏡頭和對白，令這套男
女情慾電影，產生了高低起伏的張力及懸念。建
國初期批評此片是，舊資本主義頹廢美學的殘存
產物。近年已再不聞此種論調，因為小城之春
隨著時間，已上升到世界級公認的藝術高度了。

七十年末文革結束，有人發現在北京的舊電
影倉庫內，存有一批戰前的電影未被燒毀，此片
正在其中。當拷貝南下到香港後，大家看後驚為
天人，以 1948 年的電影水平來說，此片的拍攝
手法和技巧均是超時代的。不要說在當時的國內
水平，就是站在世界舞台，也是領前了廿年的作
品。

什麼全知角度敍事法，第一身及第三身代入
法，在片中均圓熟地結合起來。本片亦以女性角
度主導全片思想。在 40 年代來說，世界仍是受
男性所主導，此片構思確實大膽和前衛。

電影的喻意才是【小城之春】不朽的價值，
片中不停出現的喻意場景，看後令人回味無窮。

丈夫是象徵東方社會的衰敗與無力，西醫則
代表著西方的科技和進步思想。太太是代表中國
的知識份子，到底要何去何從呢？她正要作出人
生的重要決擇，小姑正代表著當時的中國青年人
，既主動好奇又愛冒險，願意接受西方的先進事
物，也盼望有朝能往外闖。

還有全片佈局精妙和暗藏喻意：
丈夫永遠是穿唐裝衫褲，情人卻愛穿西裝西服，
太太最喜歡在房中綉花。一個是東方傳統，一個
是西方反叛，還有一個老是喜歡精雕細啄過尤不
及。到底是全盤西化，還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
到了民國初年，仍是爭論不休。

導演將電影結合了自己的思想，展現在觀眾
面前。例如一幕河中的四人泛舟，徧要找來西醫
去掌舵，其余三人只管努力划船即可？丈夫天天
在破爛的後院內，努力地重拾破磚，但滿目瘡痍
的國家，要重建真是談何容易。還有，西醫每次
也是愛從後門闖進家園，原來我國根本無力抗拒
西方文化的入侵！

費穆在電影裡提供了背景和空間，給觀眾去
體會去思考，這樣已非常足夠，因為這就是藝術。